已是初秋,临近傍晚时分,突如其来的大雨笼罩在整个皇城之上。
阴沉的天色,乌云如墨般压在宏伟华丽的宫墙之上,富丽堂皇的皇城在乌云的阴霾下暗沉无比,犹如一所牢笼般将所有人锁的严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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偌大的寝宫之中,纱帐已见陈旧,上面落满了积灰。虽是初秋,但竟有着阵阵的清寒。大殿之中散落着衣物跟一些首饰,仿佛之前有过打斗。
一位身着艳红色衣裙的女子侧跪在地上,微微仰头看向眼前的人。
女子不过花信年华,可面容憔悴苍白,眉宇之间带着些许的绝望,一双眼睛冷若死水,眼底中带着恨意。
“娘娘,您请吧。”身侧站着的太监手臂上挂着绵长的白纱,双手还捧着木盘,上面放着一盏酒,瞧着面前的女子眼中带着嫌弃之色,语气也有些不耐烦:“娘娘还是快一些吧,皇上那还有事要杂家处理呢。”
沐子喻仰起头目光落在太监的身上,沉吟许久才缓缓开口:“高良,当年若不是本宫出手相救,恐怕那日你就被李公公给打死了。”
高良高傲的微微抬头:“娘娘,这都是些陈年往事了,提起来做什么呢,娘娘现如今的形势已经跟往日大不相同了,你现在不过是个废后罢了。”
“废后......”沐子喻喃喃自语道,忽然仰头放声大笑:“废后!好一个废后啊!”
只因她被废,所有的权势轰然倒塌,往日里那些见了她恭恭敬敬的奴才,都可以对她扬武扬威。只因她被废,她就得用三尺白绫一盏毒酒了却性命。
废后是从何时开始计划的?是从月姬入宫之时开始,还是从公主和亲惨死开始?还是太子被废惨遭毒手开始?亦或者是从她因在梁国做了人质回宫之日开始?
呵,废后不过二字罢了,足以令所有人的脸色大变,任由他人颠倒黑白,侮辱她母家与她为了周齐江山而做的一切,当真讽刺无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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寝殿‘吱呀’一声被人推开,来人踩着绣着龙纹图案的锦靴走到了沐子喻的面前,而再向上看去,是明黄色龙纹衣袍。
“你跟了朕这么多年,朕念及旧情许你个全尸,你还是好好的喝了这杯酒吧。”男子冷声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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沐子喻微微抬头,看着眼前已然高高在上的男人,岁月许是眷恋于他,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变老的痕迹,一如当年她在桃花树下见到的模样,他是万人仰慕的明君,是她爱慕多年的男人,是她倾尽所有拥护的丈夫。可现如今他却可以轻描淡写的对她说:“你还是好好的喝了这杯酒吧。”
“究竟是为什么?”沐子喻轻声问道。
眼前人沉默不语并未回答。
回并未答。
“究竟是为什么你要将沐家人赶尽杀绝,株连九族?”
景王沈景修,先帝生有七子,而太子身染恶疾命不久矣,偏偏先帝迟迟不愿改立他人,皇子夺嫡各施手法。而她因爱慕景王的才情温柔,丝毫不顾母家劝阻,力要嫁他为妻,多番才得以所愿,可却将整个沐家牵扯进夺嫡之中。
正是因为景王,她从不知世事的闺中女子变成一个插手朝堂之事的谋士,为他出谋划策排除异己,终为他拿下了周齐江山。而在沈景修登基那日,他牵着她的手缓步走到高处,望着底下众位大臣立她为后,享尽风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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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时的她恐是最为风光的,夺嫡一事虽是扫除所有的隐患,但因他刚刚登基,根基权势不稳,边境又遭邻国多番滋扰,为了向梁国借兵稳定根基,她不惜以身犯险答应梁国要求,千里迢迢赶赴梁国成为人质,记着临走之时一双儿女生下不过半月,沈景修含情脉脉的牵着她的手道:“待朕处理好一切,朕会亲自去梁国接你回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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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年,她在梁国如同水生火热般活着,只为了他临行前的话,可他没来,在回到周齐时,宫中多了一名叫月姬的夫人。
月姬是江南小镇一家药店的女儿,是沈景修微服私访偶然碰见的,他喜爱她的温柔,喜爱她的善解人意,回宫之际便把她带了回去。翌年月姬为沈景修生下了小皇子沈明,宫中众人皆知,沈明深得皇上宠爱,而沐子喻的儿子,太子沈珏,不得圣宠。
沈景修曾在百官面前说过:“沈珏做事太过于激进,还是沈明更似朕以前的模样。”话里话外的意思任谁都能听的出来,这是要改立太子。
月姬的出现让沐子喻感觉到了危机,宫中多年,她跟月姬明争暗斗,可却屡屡呈于下风,甚至于在月姬要将长公主嫁去邻国和亲,沈景修也同意了,山高路远,长公主在途中感染风寒不治而死,当即便被奴仆们给火化了,明眼人都看的出长公主的死有蹊跷,可沈景修不管不顾,而沐子喻身为母亲却无计可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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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终归还是殊同陌路。
一道圣旨,直指沐家谋反,太子因此被废,在宫中被人下毒杀害,沈景修如同看不见一般只当作是太子自尽以谢其罪,现如今她皇后之位被废,多年来的爱慕相守却得到了一杯毒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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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被废之后,她无时无刻都想要见到沈景修,想要问他一句:“究竟是为什么?”
沐子喻道:“沈景修,是人皆有良心,你的良心是被狗给吃了吗?你我结为夫妻多年,我为你做尽一切肮脏污垢之事,只为了你可以干净登基,当年沐家竭尽全力助你,邻国来犯也是我出头写书求降,为护住你的江山,我甘愿为质,受尽一切艰苦,你是如何对我的?不过是月姬的一句话,你就让沁儿远嫁,她死时不过才十五岁啊!现如今你却将我的母家屠杀殆尽,就算要死,我也要听你说究竟是为什么!”
“沐子喻。”沈景修微微蹙眉,淡漠的神情丝毫不为眼前人的话语而有一丝动容,“当年父皇在世之时就已经商议如何剥了沐家的权势,沐家是三朝元老,你可知功高盖主不可留,是朕劝说父皇,朕已经容了沐家多年,这已经是朕给你的恩赐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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